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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4-13
《气味》
在以前,每隔四、五个星期,老宅的厨房里总会飘出一阵药香味,我在这时也总会嗅着味道兴奋地甩着两个羊角辫快步奔向厨房。那时我身体特别不好,时不时感冒,使得后来家人只要一听见我打喷嚏便会紧锁着眉头,嘴里咕哝着开始手忙脚乱起来。然而那时的我反而会在心中窃喜,因为终于又可以喝到曾祖母煮的罗汉汤了。
那时曾祖母已经八十岁了,手脚开始不利索起来,但她只要看见我感冒,便会二话不说从她那稍微用力就会发出“咔吱”响声的抽屉拿出一颗罗汉果,然后就在厨房中默默地煮着。罗汉果是一种中药,所以在煮时它会散发出很浓的味道,但那味道又不如其他中药一样闻起来就刺鼻,反而有一种甜味。所以当那甜味弥漫入空气中传出厨房时,一直被称为“狗鼻子”的我便会发了疯似的往厨房冲,激动的心在那儿狂跳不止,而曾祖母就会常常一手扶着灶台,一手向我挥着笑嘻嘻地等着我。那时尤其喜欢曾祖母,总会绕着她身边转,觉得她身上有股罗汉果的甜味。
后来,我要去上小学,因为距离远,我和父母搬出老宅,那里便只剩下曾祖母一个人。于是我也理所当然地开始逐渐忘却曾祖母,更淡忘了曾祖母身上那股罗汉果的味道。再见曾祖母时,是在某一天她突发性中风后,奶奶将曾祖母接到家中。久别后的第一次相见,我有些拘谨,并对曾祖母产生了陌生感,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用硬挤的笑容对曾祖母打了声招呼,她已经需要拄拐才能站起来了,我想上前搀扶她,刚伸出手的我后悔了,我和她四目相对,曾祖母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我又突然间缩回了手,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冲着我笑,我立即将视线移开不再看她,这时一种负罪感顿时在我的心中出现但一瞬间它便又消失——曾祖母身上有怪味,这就是我奇怪行为的原因。罗汉果的甜味已经从她身上消失殆尽,相反的散发出一股扑鼻的尿骚味,我不喜欢这种味道。我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自顾自地走过曾祖母身边,为了不让家人发现我的嫌恶,还假装出一幅要找东西的样子。
曾祖母的一切都安顿好后,缺少了老宅附近朋友陪伴的她,只得一个人搬张板凳坐在门前呆呆地看着并不繁华的街,数着从早到晚到底有几辆车驶过,有几个人在街道上发生了口角。常常曾祖母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她看见我便会立即喊住我,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眯着眼睛兴奋地向我挥手,大声喊着我的名字。而我则只是一脸不耐烦,有时甚至会翻着白眼地站在原地回复她,一点也没有走过去的意思。但曾祖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态度,她慢慢从那板凳中站了起来,一手扶着门框进了自己的屋,一边说着“等一下”,我可以隔着门清晰的听见她奋力翻找塑料袋的声音,再出来手中便是拿着各式饼干。她一摇一晃地像只鸭子走到我眼前,用那皱巴巴的手握住我瘦小的手,将那几包饼干一下子放进我的手心。我眉头紧皱,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用不耐烦的口气说着“不要”,可曾祖母偏要我收下还摆出一副不收就生气的样子。只想快点离开的我无奈只得收下饼干,然后便急匆匆离开也不说再见。等我走出曾祖母视线,回头看了一眼,便将饼干如数丢下,因为那时的我总以为曾祖母身上的怪味会如空气中的灰尘一样四处飘散并依附于其它事物,所以那时的我肯定的认为她的东西上也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怪味。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有,可是有一天,在吃饭时我发现奶奶与曾祖母不知了去向,问妈妈我才知道曾祖母摔了一跤把眼睛摔坏了。晚上奶奶与曾祖母回来,曾祖母的右眼被缝了几针蒙上了纱布,左眼也通红,就像兔子的眼睛。而她身上的怪味也被医院中的酒精味给冲淡了些许,我不禁开始同情曾祖母,觉得她身上那个怪味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接受,至少拥有怪味的她是健康的,而现在的她就像只受了伤的兔子。之后的日子里,曾祖母的眼睛渐渐好起来,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怪味有悄悄浮现了出来。每次她看见我还是原本的做法,而我也会如以前一样最后将她给的东西丢在一边,但至少在曾祖母喊我时我会主动地走过去,然后努力压制自己想要皱起眉头的冲动,不再将厌恶之情表现出来。尽管其实我依旧真的难以忍受那令人不舒服的刺鼻怪味。
现在曾祖母一定还是搬着板凳坐在门口,像个孤独的守望者看着远方,希望有人能陪她说说话,然而她却不知道她最宝贝的孙女竟然会因为她身上的味道而去厌恶她、远离她。气味增进了我与曾祖母之间的感情,但同时也疏远了我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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